包厢里的人都各自玩得开心,程赟有心从白芷身上套话,便一杯一杯地劝她喝酒,可惜喝了好几杯,寻常人早该流露出醉意了,白芷却是面不改色,清醒得很。
程赟是真服了她,忍不住问道:“夜莺,我很好奇,你还有什么不行的?”
白芷挑了挑唇,笑得揶揄:“我啊,吃喝嫖赌里,大概只有第三项是不行的。”
程赟听了拍桌大笑,举起酒杯敬了白芷一杯:“女侠,以后有好玩的请务必叫上我!”
白芷仰头,一口喝下杯中的酒:“可以考虑。”
“这些酒度数太低了,喝不倒我们的夜莺,阿庆,过来给我们调烈一点的酒!”程赟喝得高兴了,朝年轻的酒保招了招手。
酒保很快就调出两杯颜色酷炫的酒,推到他们面前,笑道:“喝醉了可不能怪我。”
“喝不醉才要怪你。”程赟扬了扬唇,将其中一杯酒递到白芷面前,“怎样?敢喝吗?”
白芷犹豫了一会儿,接了过来:“有何不敢?”
“干杯!”程赟笑着碰了碰白芷的酒杯。
白芷仰头,一饮而尽。
“好!”程赟鼓起了掌。
不远处的陈流听见了,抬头看了一眼,顿时皱起了眉头。
陈流站起身,朝他们走去,白芷的脸颊上已经浮起了两抹红晕,只是目光仍然清醒,倒是程赟已经有了醉意。程赟一看到陈流,就站起身拍了拍陈流的肩膀,笑道:“陈流来了,你也跟我们喝一杯!这酒够烈!阿庆,再调一杯!”
陈流蹙眉将程赟推到一边,然后看向白芷:“还能走吗?”
白芷微笑:“当然。”
“那就走吧。”陈流说着,和霍璇一众人打了声招呼,就走向门边。
白芷站起身,觉得头有些晕,但她仍然面不改色,甚至连身子也没摇晃一下,平静地朝陈流走了过去。
快出门前,霍璇突然拦在白芷面前,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:“不知道妈妈看到你还纠缠陈流,会有什么反应?”
白芷听了,怔了一会儿,然后突然笑了:“霍小姐,我无父无母的,你忘了吗?”
早在七年前,她那名义上的妈妈就已经和她断绝了关系,她哪里还有什么妈妈?若是有,那也是霍璇的,不是她的。
白芷说完,就越过霍璇走了出去。
陈流站在门口,转头看她,眉宇间神色冷淡,仿佛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。
白芷的脑子一片混沌,眼睛里突然浮现一抹湿意,她眨了眨眼,保持镇静地走了过去。
可她走了几步,就觉得眼前有些模糊,显然是刚刚那杯酒的后劲上来了,也不知是多少种酒混合而成的,酒劲竟这样大,但她还是强撑着跟着陈流下了楼。
刚坐上车,白芷就听到陈流冷冰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:“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喝酒。”
白芷转头看向陈流,他的脸在她面前变成了双重的,她甩了甩头,也不知是自己幻听了还是真实的声音,只是难得娇软地应了一声:“知道了……”
陈流的心湖仿佛被一阵微风掠过,竟激起一丝涟漪,他抿了抿唇,一踩油门,跑车就飞驰出去。
回到林园,已是傍晚,陈流下了车后,却见白芷迟迟不下车,他有些纳闷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,问道:“你准备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?”
白芷闻言,抬了抬头,只见她面色微红,只是微笑,并不说话。
陈流的面色顿时沉了沉,她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喝醉了!
可白芷即使醉了,面色看上去仍然很沉静,大概只有仔细地探寻她眼里的光芒,才会发现那暗藏的汹涌醉意。
而此前,她一直表现得很正常,甚至还能自觉地系好安全带。
究竟有多强的克制力,才会连醉酒都这样不动声色?
陈流的眼里不由得流露出一抹探寻之色。
“白芷?你喝醉了吗?”他轻声问道。
“你看我像吗?”白芷竟然笑了笑,反问道。
如果是别人,一定会觉得她没喝醉,可陈流却不以为然,他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声:“那你知道我是谁吗?”
白芷沉默了,她努力地睁眼打量了陈流一会儿,最终有些迟疑地道:“唔……你长得很像一个人……”
确定白芷确实醉酒之后,陈流毫无耐心地把她从车上拽了下来。
白芷跌跌撞撞地被陈流拽着进了门,直到这一刻,她脸上的伪装才卸了下来,醉意真正从她脸上显露出来,她被陈流拽着往楼上走,脚下突然一软,小腿磕到了楼梯上。
“疼……”白芷有些委屈地喊了一声。
陈流的脚步一顿,他转头看她,她正仰头望他,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竟流露出一丝柔弱。
陈流的心突然一软,伸手将她拽进怀里,直接打横抱起,上了楼。
对于调香师而言,这世上每一个人每一个物体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香味,而白芷,她也有一种只属于她的香味,这香味一直留在他的记忆中,始终不能忘怀,每每想起,都会带着刻骨又缠绵的恨意,让他痛苦不堪。
此刻,这香味混合着酒味蹿进他的鼻息里,那样近,如丝般与他的嗅觉纠缠,让他几乎难以克制住自己的心。
只听“砰”的一声,陈流把白芷扔在沙发上,就匆匆进了房。
他进浴室洗了把脸,英俊的面容掠过一抹复杂的痛楚,究竟要怎样对待她?这个他年少时最好的朋友,曾经带给他青春时期最温暖的记忆,却也是他后半生里最痛苦的源头。
“陈流,你看,这些都是我给你种的,等花开的时候,你的嗅觉一定能恢复,到时候你就能闻到我送给你的花香……”彼时她以朋友的姿态强势闯入他封闭的内心,带着他来到离学校不远的一块荒地上,指着一大片花苗兴致勃勃地告诉他。
那年荒地上,少女温暖的笑容成了他心里不可抹去的印记。
他第一次觉得,他的嗅觉是可以恢复的,不为他自己,也该为她赠予他的这片花海。
可他还没等到花开,就听到了更残忍的事实,从此他与她划清界限,自此不再见面。
谁能想到,七年后,他们竟然还能重逢?而他用了七年的时间来遗忘和憎恨她,却发现到了此时此刻,自己竟然还是无法放手?
突然,外面传来“哐当”一声,陈流眉峰微蹙,快步走了出去,就看见白芷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,踉踉跄跄地往楼梯口走,地上掉了一个水杯,水洒了一地。
陈流一把将白芷拽回来按在楼梯边的墙上,皱眉道:“你去哪儿?”
白芷不甚清醒地抬了抬眼,嘴里嘟囔道:“陈流……我要去找陈流……”
陈流一怔,就见她挣扎着想要推开他,眼睛里有水光闪烁着:“快放开我,要来不及了,他就要走了……他再也不会见我了……”
陈流的手一松,她就要跑走,只是才刚走了一步,陈流就又把她拽了回来,不等她开口,他突然俯身吻住她的唇。
他将她牢牢按在墙上,吻得霸道而缠绵,他的手背上青筋暴露,像是在跟自己搏斗。
突然,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血红的画面,他的瞳孔猛地一缩,像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。
他猛地放开她,仿佛她是洪水猛兽。
白芷的身子一软,就滑倒在地上。
陈流匆匆下了楼,连看也没敢看白芷一眼,只对楼下的用人吩咐道:“张婶,我出去一趟,你把白小姐扶回房间,好好照看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