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到头来，我却死在了她的前面。
我不由看向程钧麟，却只看到他撩起眼皮，眼底尽是淡薄讽刺。
“林女士，你在说什么?”
我的心里猛地一刺。
我妈也愣了下，随后嗫嚅着唇：“程总，我……”
程钧麟薄唇勾起，声音寒凉：“你们现在有什么资格让我帮忙?”
我看着他讥嘲的神情，整个人如坠冰窖。
曾几何时，程钧麟也变得如此凉薄寡情。
我不由猜想，是我将他逼成了这样吗?
程钧麟说完，径直转身上车。
我妈脸色一瞬灰败，只是下一刻，她便冲到了程钧麟的车旁。
她伸手扒住车窗，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“程总，我只想要知道佳佳到底是死是活，我给您跪下磕头，求求您帮帮我……”
我飘在她身后，听着她哽咽哀求的声音，眼眶涩的发痛。
她曾是北岛市商界赫赫有名的铁娘子，能跟酒桌上跟一群男人喝的有来有回，能在诡谲阴狠的各种手段中全身而退。
可如今，她抛弃尊严，脚步踉跄求着曾经需要仰仗她给资源的程钧麟。
我心疼的浑身都在颤抖。
“妈，您别这样，我已经死了，您别求了……”
我想拉住她，可却只是徒劳。
程钧麟瞥了我妈一眼，手指一动，车窗便缓缓上升。
咚的一声，我妈的手指被夹住。
她疼的脸都白了，却仍不肯放手。
“程总，只要您能出气，怎样对我都可以，我只想找到我的佳佳……”
我简直目眦欲裂：“程钧麟!你松手!”
可缝隙里只传出程钧麟淡漠的嗓音：“不用管她，开。”
我被困在程钧麟身边，看着提速的车子将我妈狠狠甩在地上。
我从车里看着她扑在地上的身影，痛的声音都破碎。
“妈妈!”
我妈爬起来追着车，声嘶力竭：“我就佳佳这么一个女儿，程总，求您救救我吧!”
我一遍遍冲回去，又一遍遍被拉回。
眼睁睁看着我妈的身影越来越小。
我抖着声音求程钧麟：“程钧麟……你帮帮她，哪怕让她知道我死了也可以，让她断了念想好不好……”
跟程钧麟分手后，很多人都骂我不识好歹。
可只有我妈，轻轻的抱住我：“宝贝，妈妈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，到底怎么了?”
我在她怀里哭到喉间都有了血腥味，才忍下那句‘我快死了’。
可我现在却怨恨自己，为什么不告诉她。
程钧麟看着后视镜里我妈的身影，声音又低又讽刺。
“救?她配吗?”
他缓缓后靠，闭上了眼。
我怔怔的看着他，灵魂几欲破碎。
这是我当初辜负他的报应吗?
可我已经死了，上天还想要怎么惩罚我?
我恍然想起刚才的养老院，心里一颤。
我妈爱体面，以前就说过绝不会去住养老院，不想受人白眼。
可如今，她却在这既破又偏的地方，苦度晚年。
我死后的四年里，到底发生了什么?
这一天，我无心去看程钧麟做了什么，我只想离开。
可无论我怎么做，还是以失败告终。
我望着外面发暗的天空，觉得命运真是可笑。
生前让我被病魔缠上，让我注定跟程钧麟阴阳两隔。
死后却又让我跟着他，看他对我厌憎交加不屑一顾。
我看向还在处理文件的程钧麟，恍惚回到从前。
那时，所有人都说程钧麟配不上我。
他表面上装的不在意，背后却发疯似的拼命。
他第一次签下单子时喝到胃出血，我去接他，心疼的直哭。
“程钧麟，你别那么辛苦，我又不是非要靠你养着。”
程钧麟紧紧抱着我，声音含糊又坚定：“佳佳，我舍不得你受一点苦。”
可后来，我靠在段君言怀里看着他。
“程钧麟，别说这辈子，下辈子你都配不上我。”
灵魂深处措不及防的疼让我不禁闷哼一声。
我下意识捂住嘴，生怕被他听见。
可我又忘了，程钧麟察觉不到我的存在。
直到夜霭沉沉，程钧麟才离开公司。
他坐进车里，拿出手机点进了微信界面。
他手指滑动，在‘添加朋友’那一栏里输入我的号码，点击了添加。
我扯开嘴角，程钧麟，我死了四年，微信号早就被注销了。
可下一秒，我看着屏幕上弹出一句——
对方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】
这一瞬我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。
程钧麟似乎也怔了一下，可很快，他嘴角浮现讥诮。
我想，应该是嘲讽我明明还有音讯却置亲妈不顾的行为。
他随手点进我的朋友圈，背景图是一双交握的手，指间钻戒耀眼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