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黎跌坐在一滩鲜红的血迹里，身体蜷缩成虾米环抱着。
“痛，好痛……”
方黎抑不住地喊痛，拼了命地护着肚子想让血不往外流。
经过人事的姨妈大惊失色：“这，这像是流产啊！”
流产！？
楚烨朝大骇，甩开姨妈，抱起了方黎就往外跑。
“别怕，我马上带你去医院！”
方黎脸色毫无血色，像个挂件缩在楚烨朝怀里。
小腹像被人生生撕成两半，疼得全身发抖，方黎混沌的意识清晰地感觉到还没有三个月的孩子正跟自己剥离……
楚烨朝语不成调，他拼了命地跑，大声地喊：“医院快到了，方黎再忍忍，马上就到了！”
可痛感越来越强了，方黎无力地伸出手想去摸自己的肚子……
忽的脑海一片白，曲起的手臂缓缓垂下，彻底昏死了过去。
……
医院缴费台，排着长长的队伍。
楚烨朝失魂落魄等在原地，方黎苍白又绝望的眼神浮现眼前，耳边是医生那句：“人保住了，孩子没保住。”
她怀了他们的孩子，三个月了，又知道了过去他和袅袅之间的事情。
所以她才会在收养念朝这件事上这么的抗拒。
是他错了，没整理好过去的感情并徘徊不定，没瞧出她的不对劲，还说了那么多令她难过的话，甚至失手一推导致这个亲生孩子的死亡……
她定然是委屈难过极了，才那么决绝的要和自己离婚。
她真的要离开自己，不跟自己过了。
想到这里，楚烨朝紧握缴费单的手就收紧，不想再想下去了……9
塞翁失马焉知非福，幸好还来得及，还来得及……
等缴完费，跟还昏迷的人道歉认错。
他要告诉方黎，自己心里有她！
病房里，刚下手术台的方黎，做了个梦。
梦里，五岁的儿子正趴在凳子上画画，她立在旁边看着。
“妈妈，好看吗？这是阿瑾画的你。”儿子笑意盈盈，把画举得高高的，眼里的期待亮晶晶的。
“阿瑾画什么都好看。”
方黎揉着儿子柔软的发，满脸温柔。
还好，儿子还在。
她暗暗松了口气，儿子的小脸却凝重了起来。
他稚声稚气地说：“妈妈，要是你见不到阿瑾了，别伤心别难过，妈妈要过自己最幸福的日子。”
方黎脸色一僵，立马打断：“你胡说八道什么呢？别说不吉利的话！”
她急着去抱儿子，可一碰，儿子便消散成烟。
方黎崩溃了：“阿瑾，别离开妈妈！”
她伸手去抓，抓啊抓，什么都没抓到，却把自己抓醒了。
消毒水弥漫的病房里只有医生，不见楚烨朝的身影。
闻声赶到的医生先开了口：“醒了就没事了，好好休息吧。”
话落要走，方黎却一把拉住了人：“医生，我孩子没事吧？”
医生眉心一紧，语重心长：“你还年轻，以后还会有孩子的。”
以后还会有……
那现在呢？方黎抚上已然平平的小腹，现在没了！
猩红的眼望着天花板，泪水蓄满眼眶，悲痛淹没了全身，她死死地咬着唇。
不会再有了，她那么听话聪明的儿子，不会有了。
这结果在自己被楚烨朝推倒在地上的时候，就已经预料到了。
刚刚那个梦，是他来跟自己道别的。
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，下一秒，方黎直接拔掉了自己手上的输液针。
下了床，她一步一步走出医院。
也好，也好，成全别人，不如成全自己。
南下广州的长途巴士在医院门前停下，售票员扯着嗓子喊：“广州，要去广州的上了哈，今年最后一趟了！”
方黎捏了捏口袋，她全部的家当八百四十三块二毛钱的家当还在。
“方黎，你特意来送我的吗？”
身后，姜嘉瑞的声音开心响起，方黎回头一看，她背着比她人高的行李包，两手满满当当。
四目相对，方黎眼里燃起希望。
她拉过姜嘉瑞手，毅然道：“我跟你一起走！”
……
病房外，愧疚的情绪累积让楚烨朝太阳穴发紧，道歉的话又酝酿了一遍，终于下定了决心。
他抬手推病房门，轻轻一碰却发现房门虚掩。
心口猛然一紧，楚烨朝大力将门一推。
“方黎！”
房门大开，病床上空空荡荡，而人早已没了踪影。
